胡同的改造和对寺庙与名人故居的改造一样,都是在一点点削弱历史遗存原有的作用。但是很多时候,这种翻新并不是对古建筑的保护,更多的是破坏。” 北京什刹海地区尚存的9.9亩兆惠府遗存,如今处于散乱破败的境地,除了现居住者权家人所拥有的五间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及由原来的家庙改建的几间平房之外,其余分别被改建成了柳荫街小学、山东潍坊驻京办事处、三栋简易楼和一些平房。 相比逐渐败落的兆惠府,“很少有人知道兆惠何人”是最让北京市民权正鑫的弟弟权正銧感到痛惜的事。“我希望兆惠府能成为京城保留的一块凭吊之地,让我们的后人知道在民族英雄的名册中还有兆惠。” 尽管兆惠府的现状不容乐观,但毕竟作为文保单位保留了下来。与之相比,更多的古建筑并没有这么“幸运”。 据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专家屈祖明介绍,拆除、火灾和翻新是古建筑消失的主要原因,而这些原因与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有直接的关系。 拆除 2011年,尽管事先就遭遇民间人士的强烈反对,但位于北京东城区北总布胡同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还是被悄然拆除。 令人疑惑的是,这座四合院早在2009年就被国家文物局认定为“不可移动的文物”。多年来,众多国内外游客特意到这座具有北京四合院建筑特色的名人故居游览。而“梁林故居”被拆,则被媒体称为近年来北京出现的最恶劣的文物拆毁事件,也让文物保护的尴尬现状重新回归众人的视线。 2014年1月5日,位于河南省郑州市一座建于清光绪年间的百年安氏老宅因为与城市建设规划发生矛盾,被政府部门“限期拆除”。这座与千年历史的安氏古墓园、300余年的古皂角树相伴的老宅因历史悠久,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曾为其“绕路”,几次调整运河路线以避开古树、古宅和古墓园,但是如今却依然逃不出被当地政府拆除的厄运。 “拆的不仅仅是建筑,更是拆了一个时期的文化。”古建筑的不复存在让北京古建筑爱好者岳庸健感到非常痛心。他认为,现代社会的发展与古代建筑之间并不存在直接的矛盾,但是人们缺少文物保护意识和文化传承意识,因此在很多情况下一旦古建筑与城市建设发生矛盾,结局就是古建为城建让路—拆除。 在屈祖明看来,北京的城市化建设是伴随着众多古建筑的消亡而进行的。作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什刹海地区的老北京人,屈祖明家里收藏着众多的老照片,而照片上的各种建筑,大多数都已经不复存在。 “大家都知道天安门是个城楼,其实地安门也有一个城楼,只是早已经被拆除了。”屈祖明说,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了解决交通问题,方便车辆通行,地安门整个被拆除了。“德胜门城楼原本也是要拆的,后来经过当时一批人的努力,最终保存下来。” 高大的城墙和厚重的城门,是上世纪50年代前北京人特有的城市记忆,当时人们进出北京要通过16座高大的城门。而如今,这16座让梁思成费尽了心血想要保留下来的古建筑群,已经变成了传说,仅存于老人们的记忆中。 家住西直门附近的朱红今年已经是花甲之年,对于北京城内逐渐消失的古建筑,她又心疼又无奈。“我小时候亲眼看见拆除西直门城楼,当时里面还有一个元代的小门楼,都拆了。”朱红告诉记者,梁思成曾说过这样的话:“拆掉北京的一座城楼,就像割掉我的一块肉;扒掉北京的一段城墙,就像割掉我的一层皮!” 屈祖明收藏的照片最近两年又增添了一些新的“老面孔”,他说,因为地铁8号线施工,从地安门到鼓楼这一中轴线两侧沿线地面上的老建筑都荡然无存了。 “民国时期的为宝书局,匾额是康有为写的,结果现在连店铺到匾额全部都被摧毁了;老字号糕点铺义信祥、专门供给宫廷茶叶的吴肇祥茶叶铺,都是非常有历史价值的建筑,应该保护它的旧址,但就是因为修地铁,都被拆除了。现在吴肇祥的原址,已经变成了停放自行车的场地。”屈祖明翻看着一张张照片,不无惋惜地说,“国药商场所在的建筑也是一个古建筑,没了,平易钱庄也荡然无存。” 在岳庸健看来,建筑是文化的一部分,人们的人文活动大多数都在建筑范围内,从建筑上可以了解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一个地方的古建筑被拆除了,可能一个时期的文化就断档了,因此我们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古建筑,更是文化的传承。” 火灾 2013年3月11日,云南省丽江市古城景区光义街现文巷突发火灾;同年10月20日,明清和民国古建筑密布的湖南洪江古商城内一处建筑发生火灾;11月,有“亚洲第一”之称的重庆黔江濯水古镇风雨廊桥发生火灾;2014年1月11日,位于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州府香格里拉县的独克宗古城发生火灾;2014年1月25日,贵州省镇远县报京乡报京侗寨发生火灾······最近几年,古建筑、古城频发火灾,究其原因,大多都是用电用火不慎而酿成惨剧。 “古建筑多为木质结构,最害怕火。”屈祖明介绍说,从古至今防火都是木结构建筑的第一要务,千百年前的人们就有这个意识,“在明清时期,古城里还没有电,但百姓的防火意识很强,更夫每晚边敲锣边吆喝"小心火烛"以提醒大家。” 屈祖明认为,如今在古建筑里用电用火,更应该有完备的保护措施,但是事实上这方面做得并不好。 兆惠府所在的前井胡同,周边有大大小小十几条胡同,由于私建房现象普遍,严重占用公共用地,有些胡同狭窄到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杂物到处堆放、电线横空穿过的景象随处可见,消防设施却是难觅踪迹。 “我把家里的值钱东西都收拾到了两个包里,万一哪天真的着了火,能带出去多少算多少吧!”北京市民权正鑫说,住在兆惠府里的每一天,她都提心吊胆,“隔壁的租户在屋内做饭,墙上都是油烟,一点火星就引起火灾,门口的通道又那么窄,消防车根本进不来。” 不难发现,近期着火的古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利用古城古建筑的文化特色,将古城包装打造成旅游景点,街头巷尾遍布商店和酒吧。 北京后海沿岸,几乎每走几步就有一家酒吧,有的开在改建后的临街老房子里,有的隐蔽在胡同的深处,每天游客不断,一到晚上更是灯火霓虹,生意红火。不过在屈祖明看来,“如果不注意,就会步香格里拉的后尘。” 屈祖明说,对古建筑的开发和保护不是天然的矛盾,但是当下各地对古建筑的开发利用却是人为地制造矛盾。“比如独克宗古城,你既然承认它是"历史文化名城",不能改变建筑物木结构且间距极小的建筑传统,那么就不应该把古城现代化,不应该彻底用电来解决开发时对便捷的需求。” “文保是一项很大的工程,目前的状况是了解古建筑、对文物保护有意识的专家学者都年纪大了,年轻一代对这些又一知半解,所以最终古建筑可能就会变成赚钱的工具。”岳庸健认为,我国的相关文保政策还存在一定的漏洞,政府决策层对于文物保护的认识还不够。“建筑烧毁后尽管可以重建,但却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翻新 走在什刹海地区的胡同里,千篇一律的灰墙灰瓦已经很难感受到古老建筑的韵味,只有细看之下,才能在某些被刷了红漆的木门上看到古人曾经篆刻的楹联。胡同作为古建筑群落的代表,在人们逐渐看到其价值的同时,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个体建筑,也正慢慢被人所忽略和遗忘。 随着近年来北京市对胡同的修缮工作逐渐完结,如今的什刹海地区成为游客蜂拥而至的旅游景点。但是在众多古建筑保护专家看来,这些整齐划一的胡同已经失去了其原有的文化价值。 “胡同的修缮应该表现出异彩纷呈才对,不可能家家经济条件都一样。”屈祖明说。 对中国古代建筑文化颇有研究的茶叶商人岳庸健认为:“胡同的改造和对寺庙与名人故居的改造一样,都是在一点点削弱历史遗存原有的作用,现在很多古建筑的维修都是进行翻新,其实应该"以旧复旧"。” 岳庸健说,近年来随着保护文化遗产、弘扬传统文化的观念逐渐深入,各地修葺古建筑的风潮越来越大,但是很多时候这种翻新并不是对古建筑的保护,更多的是破坏。 “因为资金和观念的问题,一些地区在修缮古建筑的时候并没有进行有效的论证,单纯地用水泥对裂痕进行填补,在木结构上加入钢钉固定,粉刷外墙,看起来是修整一新,但实际上却是覆盖了原有的文化内涵。”(李卓谦) (编辑:盘古收藏网 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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